莲染

研究员Tony/开拓者Peter

灵感来源于FF8结尾CG主角在宇宙漂浮后被拯救的浪漫爱情故事。

建议搭配Eyes on me食用。

他们是星辰和海洋。

☆

　　星辰。

　　

　　他是宇宙中构成有机物质的一颗粒子，无论生死都对宇宙构不成任何影响。他在星海间沉浮，起起落落，潮汐涌动，不辨时间。

　　

　　按照地球医学而言，Peter的身体已经陷入死亡。他只有意识还是清醒的。星芒的光辉落在名为宇宙的棋盘上，不知道下一步的预谋是什么。

　　

　　那些都渐渐与Peter无关，他开始陷入冰冻的思维已经无法再思考多余的事情，他逐渐变得麻木，和身体的机能一样。Peter不知道迎接真正的死亡会在什么时候降临，在那之后也许他的大脑才能停顿下来，不再思考，不再痛苦，不再想要挣扎。

　　

　　哪怕脚下那颗蓝色的星球还有着太多美好的回忆，太多令他舍不下的东西。

　　

　　Peter连活动手指的能力都丧失，他的身体被来自宇宙的极寒冰封，他的每一颗细胞都自动陷入永眠，现在就连意识都要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

　　

　　在那之后，他是否还是名为Peter Parker的生物？

　　

　　他会化作星芒吗？和群星一起，孤寂地、空无地守望地球。May在抬头仰望星空的时候，是否会留意到一颗名叫Peter Parker的星吗？

　　

　　Peter最舍不得的人还是Tony。

　　

　　至少在临别前，他想再听一次Tony的声音，最后一次也好。

　　

　　他们乘坐的宇航船在泄压之后到底经过了多久？现在生存的人或许只余下Peter一人。电流的干扰声持续不断地回响在宇宙间，单调而永恒，像是地球上的联络站仍旧没有放弃搜索他们。或许是Tony吧？Peter这么猜测着。

　　现在他只想合上眼，他太累了，他的那些渺小的不甘心在时间的洪流下被冲散到所剩无几。

　　在十二天前。Peter那支以“漂流者”命名的探索部队从地球出发，等待降至比邻的人造卫星基地上采集最新型的培植疫苗。

　　

　　旅行原本是绝对安全的。那些规定好的航线早被前人踏足数万次，是一条绝对安全的路线。他们作为科学探索部队，只需要进行为期三天的星际航行，登陆到卫星基地上，采集到足够的疫苗，或许顺便还能在星空之海进行参观，之后再返航地球。

　　

　　事故突生时还没有任何一位队友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成批的宇宙怪物像是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的那样，畸形的怪物用坚硬的骨翼刺穿宇航舰艇。Peter来不及躲避，沾染着毒液的尖锐立即划破他的身体，泄压后的舰艇将他从破损的窟窿中排挤出去。

　　

　　死定了。那是当初徘徊在Peter头脑中唯一的念头，但很快他便感谢初起的灾难。爆炸的冲击将他推出航线，那些残骸——同伴的、舰艇的、仪器的，一切来自于地球的迹象此时都化为尘埃与碎屑漂浮在Peter的身边。

　　

　　唯一还在生存生命似乎只剩下Peter，当然，不算上那些仍旧在他身边游荡漂浮的怪物的话。

　　

　　起初的少年不知道自己存活下来的理由，后来他不自觉地想到当初认为染毒的伤口。他被那种怪物感染，从而拥有了在宇宙内生存的能力。

　　

　　这看起来是目前唯一行得通的真相。

　　他成为了真正的“漂流者”。

　　

　　“兹——兹——”被干扰的信号重复反复而单调地响起，徘徊在轻飘飘的宇宙中。在受袭的过程中没有人能及时向地球总部通报状况，以至于地球的总航站仍旧在寻找他们的踪迹。

　　Peter也想过要游过去，想接通那个执着的信号，告诉Tony他还活着。他知道传送出信号的彼端是Tony，一定是他，只有Tony会在漫长的等待中不放弃希望的影子。

　　

　　人类总是会在节奏加快的生活中让苦楚缩短，简单来说就是尽早地放弃希望。只有Tony不会。他是Peter唯一抱有期待的人。

　　

　　他们从失去联系的那刻起，通讯的联络电码便迷失在星界间，横冲直撞的在渺茫的宇宙间徘徊着。

　　

　　在满是虚无和遗骸的空间中，声音本该是无法传递的。拥有特殊体质的Peter却能听见那些干哑地嘶吼，去干扰Peter最后能维持平静的心绪。

　　

　　就算失控又如何？他做不到奋力抗争，做不到拼命呼救，他无法哭泣，无法叫喊。扩散在宇宙中的那份固有的平静让他比婴儿还要无能。

　　

　　其实就算能做到也改变不了任何事，Peter早在十几天前已经深刻地明白，除了那些游走在宇宙间的巨兽，他孤立无援。

　　

　　他只有一个人。

　　

　　Peter甚至不希望有人前来拯救他，那样只会让更多的人陷入怪物的包围圈。他们仍旧贪婪地在残骸中游动，寻找可以觅食的尸体。但那些怪物群中从未有一人向Peter发难，在那场偶然的负伤后，它们似乎将Peter当做“同类”。

　　

　　这真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如果有可能，Peter宁愿希望自己在那场爆炸中死亡。

　　

　　看吧，无论再如何坚强，人类果然是习惯于放弃希望的生物。

　　

　　没有疼痛，便是没有恐惧，失去恐惧，便形同失去希望。Peter像是一颗浮萍，飘荡在宇宙巨幅的画布中。

　　

　　他仍然渴望得到拯救。

　　

　　信号的频率变得越来越频繁，从兹兹的长音也逐渐变成急促地短音。它变得越来越聒噪，让游荡的巨兽们也心神不宁地甩尾，偶尔重击在Peter身上，将他推得更远一些。

　　

　　到了最后，就连巨兽也不甘寂寞地成群结队地远离再也找不到尸骸的航舰。Peter的同伴们被它们吞噬的干干净净，尸骨无存，仿佛从宇宙诞生起只有Peter一个人像星辰般地漂浮在轨迹中。也许他生来就是一颗星，只是上帝赋予了他错误的意识。

　　

　　同样归于平静的还有信号。

　　

　　Peter渴望着得到救赎。

　　

　　他渴望着。

　　

　　他……

　　

　　逐渐关闭了心灵。

　　

　　眼泪在心底纵情流淌，泪腺已经为宇宙的孤寂冰封，冰蓝色的结晶爬满Peter稚嫩的脸颊。

　　

　　他在哭泣，可惜已没人能够听见。

　　

　　Peter在恳求着谁来救救他，同时又祈祷着不要有人接近这片区域。

　　

　　没人能听见他的声音，没人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没有人知道他还活着。

　　

　　Peter在仅有一个人的世界中漂浮，恍惚间觉得或许宇宙在最终也只会剩下他一个生命体。

　　

　　那太寂寞，太寂寞了。

　　

　　他想到了死，唯有死亡能让他得到归属。

　　

　　或许终有一天，星海的潮汐会将他的身体推送到恒星附近，让炽热的，带来无尽生命的太阳给予他永恒地解脱。他的身躯会在瞬间化为乌有，Peter Parker将和宇宙融为一体，真正地化作星辰。

　　

　　可惜万物终将会延续着固有的轨迹运动，星星也是如此。Peter渐渐被宇宙同化，成为同样守序的碎屑之一，绕着固有的轨道徘徊，无法脱离那片狭小的区域，无法停止恐惧，也无法死亡。

　　

　　也许，到此为止了吧。

　　

　　Peter想要合上双眼，停止无止境地注视。那片温柔的星空早已变得冷漠，冰冷到连人心都能冰封。再这样下去，他是否还会记得自己是谁？是否还会记得地球上曾经有一个叫做Peter Parker的少年？是否还记得曾经有人在寻找他、呼唤他、等待他？

　　

　　他究竟是人类，还是行星。

　　

　　在一个连灵魂都会被冻住的时间与空间的维度中，他思考的事情没有任何意义。

　　

　　对于地球上生存的人类来说，Peter Parker已经死亡。

　　≈

　　

　　海洋。

　　

　　那里是他们起航的地方。相恋的剧情像是再标准不过的偶像剧剧情，俗套的在观众面前讨不到一点好处。

　　

　　Tony猛地将手中的贝壳投向海洋深处。

　　

　　那才是它应该归属的地方，像是疲倦的雄鹰坠落壁峭，上了年纪的云朵沉入山林，贝壳也该回归海洋，而不是像博物馆里死气沉沉的展览品一样暴晒在沙砾上，被不懂得珍惜的人类观赏把玩。

　　

　　他也该接Peter回到地球。

　　

　　失联的电脉信号在最后一天终于失去作用，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投放向宇宙的全部搜寻信号都得不到回应，向前横冲直撞地抵达尽头后，便像烟花一样消散破灭。Tony一直以为宇宙是热闹的、荒唐的，类似尤内斯库的剧作，星辰衍变更像是荒诞不经的闹剧，宇宙的秩序属于错乱，充满无常和威胁。

　　他在事故发生之后才彻底清醒，那片区域实质是连星星的声音都传达不到的荒芜之地。但是Peter就在那里，他一定还在那里等着自己。

　　

　　没有人认为Tony的决定是理智的。漂流者号在最稳妥的航线中失踪，地球上最高端的探测器也无法查询到航舰的位置。没人相信Tony能找到他们，那只是浪费时间。

　　

　　地球早已抛弃了失踪的人们。

　　

　　海洋的波纹随着月色兴起，那轮皎月升至最高，海水悄悄地降至最低，淹没了地平线。随后又咆哮着上涌，吞噬了附近的一切窸窣的声音。在那一刻，Tony面前的海洋仿佛无边无际，和头顶的天空接连着，融入彼此。

　　

　　Peter是星芒，而他是海洋。

　　

　　那颗微弱而坚定的光芒此时被眼前的深邃吞噬，为了让他重新展露光芒，Tony宁愿他坠入大地，投奔海洋。让星辰的光束从天空中滴下来，像糖浆一样流入海洋。

　　

　　死亡不该是Peter的归宿，Tony才是。

　　

　　他坚定地仰望星空，在无穷无尽的璀璨中找寻到属于Peter的那一颗。他一定很遥远，他是一颗逆行的流星，从大地划破天空，穿透大气层，去往那片浩瀚的天空。

　　

　　这一次轮到Tony，他们在同样的轨迹中升入天空，船舱的外壳在高速移动中被灼烧成火焰的颜色。颠簸不堪的旅行绝对称不上舒服，Tony沉浸在舱内的轰鸣声中。不可思议，他即将进入星球起源的地方。

　　

　　那座世界早于地球上万年，上亿年诞生，或者更早。它们却在同一时空中并行存在，真是不可思议的现象。

　　

　　Tony似乎变得明白Peter钟爱星空的原因了。

　　

　　如果他们能同时活着回来，下一次一定会一同奔赴天空吧。

　　

　　如果还有如果。

　　

　　Tony合上了眼。

　　

　　等到再次恢复光明，他已经沉入头顶的那片海洋中，但现在明显不是感慨的时候，在飞船驶入正轨后，Tony立刻支起搜寻信号和生命征体的机器。他沿着航行的路线一寸一寸的搜捕。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忽略的缝隙。

　　

　　直至尽头。

　　

　　Tony在路线的半路看到装满航舰残骸的区域后立即大惊失色，他不加犹豫的从船舱中飞出去，穿戴着能够在宇宙间自由行动的战甲在密集的残骸中一颗颗搜寻起来。

　　

　　没有尸体、没有血液，连骨骸的残渣都见不到。所有人的人像是消失一样在航舰碎屑的垃圾场中消失。

　　

　　“Peter！Peter！该死的，你到底在哪里，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途径的路线明明是一条绝对安全的航线，由几千万前人途径过的路线。人类现今的技术分明连宇宙风暴都能探测到，他们的船员都是经验丰富的优秀技术员，绝不可能发生现在这样大型事故。

　　

　　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Tony背后的信号源在持续不断地发出电流的干扰声，机械的零件已经彻底损坏，哪怕是在结实在先进的金属也经受不住怪物地撞击和毒素地腐蚀。

　　

　　作为联络用的载体外壳在Tony身后慢慢龟裂，发出的清脆破碎声无法在真空地带中被Tony听见。Tony的身体继续向前滑行，搜索着一切有用的信息。

　　

　　“Peter？”Tony知道Peter听不见他的呼唤，哪怕如此，他也持之以恒的在探求中持续呼唤。

　　

　　但Peter确实能听见。

　　

　　Tony在航线中终于搜索到有用的东西，那是一架摄像机。开关已经损坏，电源也已耗空，似乎在开启开关后便一直被掷弃在这片空间中，无人问津。Tony已经不知道里面的人到底是在爆炸前安全地脱离，还是在事故发生后被人救走。他在潜意识里希望所有人仍在生存。Tony将破损的仪器收好，等着稍后再试试能否修复，也许他需要探查的真相这里保留着全部记录。这是为希望残留的种子。

　　

　　他继续向前游动，向更深更远的方向。

　　

　　深邃的宇宙在虎视眈眈地看着他，那份独有的寂静让他感到毛骨悚然。Tony连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听不到。他遵循不到声音，也没有生命的迹象。

　　

　　他在升空前期待的宇宙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这里是星球诞生的摇篮，但同样也是星球死亡的墓穴。

　　

　　“Peter，你到底在哪。”

　　

　　Peter是唯一保持着原样在宇宙中漂流的地球人。哪怕身体已经僵硬，冰霜覆盖住他本来的面貌。那也足以令Tony惊喜，他立刻拖着Peter僵硬的身体回到他开来的那艘宇宙舰船中。关闭舱门后便着手开始了对Peter的治疗。

　　

　　“Kid，我应该早一点来的！”

　　

　　所有仪器的数据都显示Peter早已死亡的事实。Tony一度在地狱拾起希望，又在欣喜中跌回深渊。“No，no，no！Please……”

　　

　　象征心跳的滴答声毫无征兆地响起，Peter的身体在接触到来自地球的氧气后突然活跃起来。他身体的各项数值骤变，连死板的机械也开始显示正在治愈的数据。

　　

　　时间需要一个小时，Tony务必要找到事故的原因。

　　

　　他静静地守候着Peter的呼吸渐入平稳，心跳变得强劲有力后才终于松口气，在强烈的情绪下甚至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人类的身体在没有防备的状况下沉入宇宙还能得以生存。

　　

　　也许那只能归纳于奇迹，他从未想过Peter会变成“不同的东西”。

　　

　　总之在那段漫长的等待时间里，Tony将注意力放在拾取到的仪器上，那枚小小的摄像机里绝对藏着他需要的所有秘密。

　　

　　Tony修理机器的时间远远快于机器修理Peter的速度。他抢先打开电源的开关，看着里面的景象在屏幕中播放。

　　

　　“What the hell……”

　　

　　画面呈现的景象远超出一个人类的想象力。巨型的怪物穿透舰体，在地球中号称无坚不摧的金属外舱在怪物的利爪、尾翼中像是豆腐般柔软易碎。

　　

　　短短几秒钟那艘舰艇被轻易地解体，数量和体型都很庞大的怪物不断地向航舰的方向袭来。火光与惨叫统统被真空隔离。听不见呼救，当然也不会有所谓的救援，他们像是一群迷失在林中的饵食，被凶猛鹰隼深处利爪猎食，没人能从死亡的眷顾中逃离。持续几天的阴影不断徘徊在这片区域间，怪物柔软的触手捕捉住残留的尸体，又用那个轻易斩断舰体的利爪将肉块分解，让Tony感到毛骨悚然的大口几秒间便将骨骼撕裂，血浆溅射出来。

　　过于震惊的画面让他在几分钟内都无法平缓过来。他始终在地球上生活，从事这份工作也有几十年，这是他前所未见的怪物，他从未听说宇宙航行有类似的事故和威胁。

　　那么Peter是怎样生存下来的？

　　Tony惊醒地猛然回头，却看见Peter的手指无意识地抖动几下，那数秒钟的狂喜盖住困惑，他立即跑到少年的身边，观察着他的情况。

　　Peter眼皮下盖住的眼珠在轻轻转动，似乎有醒来的迹象。Tony猛地握住Peter的手，不管他发生了什么，只要他还活着……

　　陷入晕迷的少年终于在“沉眠”中苏醒，他看着Tony，眼眶里闪着泪光，似乎被宇宙冰封的泪水终于在温暖中融化。他艰难地，不顾Tony劝阻地反握住Tony的手，说话时沙哑到让Tony记不清Peter曾经说话的嗓音。

　　无论如何，他还活着，他确确实实地活着，在两个人重逢的轨迹上。那是Tony始终盼望的期望，他知道Peter在等待着他，他能听见Peter的呼救，哪怕那听起来荒谬至极。

　　星空在窗外划过，宇宙的深处在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但无论是什么，都比不上与Peter再次重逢的喜悦。

　　Tony握着Peter的手，两人的指尖在蓝色的冰霜上反复滑动，想要将那最后一块冰屑融化。

　　然后Tony听见Peter艰难地开口，用只能趴在他耳边才能听见的话开口。

　　那是Peter在醒来后的第一句话。Peter说。

　　“不要来找我。”

　　

　　巨大的撞击声让Tony来不及回应Peter的话，他顺着警醒的声音转过头，然后——

　　Tony看见了深渊。

　　昏黄色的，像是冷血动物般的巨大竖瞳眼珠在航舰的透明窗户对面看着他。

　　那是在录像中看见的相同的怪物。

END

Tony和Peter将会在下一篇中回归

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