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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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门徒』

　　窗外的声息减弱，Tony放下戒备的姿势，在Banner不解的眼神下大胆地挪到窗边。即便以他的身份来说这样的做法着实不太明智，但Tony还是毫不畏惧地朝着窗口横插过去，他相信史塔克家族的防卫会让闯入的家伙不敢轻易出手。

　　

　　Banner看着Tony很快重新退回原地，谨慎地发出询问，“发生了什么？”

　　

　　“逃了。”

　　

　　“什么，难道真的有人敢入侵史塔克的领地，他……”

　　

　　“不一定是入侵，也许是早就潜伏在这里的人。”

　　

　　Banner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有些紧张，他尝试地向Tony问出那个不该提的问题，“会不会是Peter？”

　　

　　Tony对Peter的态度一直让Banner感到诧异。Tony为什么会如此地“信任”Peter，信任一个曾经试图给家族造成巨大破坏的来自敌方组织的杀手？Banner试图从Tony的眼睛里发现点什么，可惜没有。Tony用口型清晰准确地说出“不会是他”几个单词。

　　

　　Tony从窗台边退回原地，将漆黑的云雾遮挡在窗帘外。打火机按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响亮，火苗燃在烟上，一小团的红色簇拥着烟草，将它们迅速升腾成红色的光点。Tony在静谧的房间内吸气，烟草的味道在肺部内缓缓转了几个来回才被他排出。长时间的呼气声让Banner感觉有些压抑，他恨不得从房间内逃出去，从这层密布的浓雾中逃出去。他从来不想参与黑帮世界的任何事，对Tony出手相助也仅仅是出于情义，所以他希望Tony对他更坦诚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所有的疑云压在心底，一个人去消化所有的谜题和恶果。

　　

　　突来的电话铃声打破房间内过于压抑的气氛，来自Doctor Strange的声音让Tony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听说你回来了？”

　　

　　“真巧，我正准备和你讨论一下那支药剂的问题，是我过去还是……”

　　

　　“我去找你。还有，最近别闹出太大动静，风声不太对。”Strange迅速地挂断电话，朦胧不清的说辞再一次让Tony陷入沉思，他难得不解地将头转向Natasha那边，“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这位前特工倒是无辜地耸肩，“看起来我不应该陪你去俄罗斯，让我们这里的信息链中断得有些厉害，也许我应该去做一次彻底地调查？”

　　

　　Tony闭上眼，手里燃灼的烟让浓重的烟草气在不算宽阔的房间中环绕着，他沉浸在那股有些堕落意味的气息中，很快做出了决定，“不，我亲自去。Bruce留下，Natasha和我出门。”

　　

　　“你打算放置Doctor Strange的建议？”

　　

　　Tony披上出行的风衣，只将背影留给两人，“当然。”他的声音在出门转角后被廊道中的强风撕裂，怎么听起来都有些萧瑟的味道，“我们的成果哪一次不是从危机中厮杀出来的呢？”

　　

　　他们第一个抵达的地方是最近新开的赌场，大厅的破损让Tony皱起眉头，还没等他质问发生了什么，身后便传来一声急切地呼声。

　　

　　“Mr.Stark！”

　　

　　Tony回头便看见那个阳光般地少年背对着五彩斑斓地霓虹灯，朝向自己跑来，他的怒气瞬间转换了目标，“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我听说你来了这里，所以……”Peter说话时还有些气喘，他双手扶着膝盖，气息不均匀地为Tony没有源头的怒火道歉，“我很抱歉，Mr.Stark，但那边的事情结束了，我就给庄园里打了个电话，结果有人替你接了电话，他说你应该是去了市区，然后我就立刻跑来，然后我看见家族的手下把这里包围起来，看起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乱子，我猜你会不会在这里，就赌了一下，结果没想到你真的在，哦God，这真是太幸运了。……Hey！？”他仿佛也是刚发现眼前狼藉的景色，吃惊的表情不容作伪，他立刻将话题转到面前的事件中，“这儿是怎么了？Mr.Stark，我很抱歉，你分明让我驻留纽约，我却连发生这种事都不清楚。”

　　

　　Tony不在意地摆手，他清楚不该将这样的事牵扯到Peter身上。他从来没有让Peter接手过家族黑暗一面的商业，甚至隐隐地让这个本应该浮现在光明世界中的孩子避开这些。也许让他负责和黑豹家族的交易也是别有用心的一部分，他让Peter成长在自己身边，却又极力地挽救他会沦为地下世界的一面，这样扭曲又对立的做法让Tony几度陷入纠结。他始终努力地挽救着那个孩子，却没有想到他会愿意踏入这摊浑水中来。

　　

　　“听着，这里和你没关系，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别来惹事。”

　　

　　在绝对的命令下，Peter没有听话地转身离开，也没有顽强地迎难而上。他只是站在离Tony稍远一点的位置，不后退也不上前，只用坚持地眼神看向对自己有恩的男人。而Tony？他的重心和注意力已经从Peter身上移开，对赌场的负责人发出了质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绝对是在场所有人想要搞清楚的问题。

　　

　　连负责这一块的管理也含含糊糊地说不清楚，他的说辞逐渐让Tony火大。按照负责人的描述，这里被突然闯入的一群不知名的家伙砸了场子。该死的，谁不知道这间刚开业便立即生意红火的赌场背后坐镇的是大名鼎鼎的史塔克家族，现在他的人却说是一群小混混看不过眼这里的生意冲撞了他们的门路？放屁！

　　

　　Tony几乎想把回答问题的人拽起来让他清醒一下头脑，但他还是克制地忍住脾气，平静的命令他继续说下去。

　　

　　“管理治安的家伙呢？我是说，那些维护这条街秩序的警察。”

　　

　　这个问题就更含糊地得不到解答，负责人在几声严厉的斥责下才琢磨着开口。按照他那种唯唯诺诺的言辞来看，这里是被“政府”彻底遗弃的一块区域。很明显，Tony他们出发前往俄罗斯的做法触怒了某些人，更准确的来说，说不定是触怒了某些人的利益，他们没准以为Tony去俄罗斯是为了什么“买卖”，政界的那些混蛋们看起来想通过这样的小把戏给Tony一个警告。

　　

　　“Damn it！”Tony忍不住出声骂道，他知道和手下的家伙发脾气无济于事，他要先搞定那群利益至上的资本家们。也许那会让他花费一笔巨款，甚至割舍掉一部分资产，也许是一间酒吧或者更大的什么，但没关系，Tony不在乎那些眼前的蝇头小利，喂饱那些填不满的贪兽们不会让他感到心痛。他只是为背后那些人的手段感到气愤，更为Steve的擅自妄为，如果没有他那么鲁莽……

　　

　　或者说，如果没有他轻易交出的那份资料？

　　

　　“Natasha.”理清思路的Tony立刻放弃休整被毁掉的赌场的打算，下达着另一个简短的命令，“去查查关于冬兵的资料，是怎么流传出来的。”

　　

　　简短下达命令没隐瞒在场的所有人，当然也包括Peter。Natasha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那位站在原地还是满脸困惑的孩子，似乎过于年轻的干部还弄不懂Tony一系列动作的用意。她没有多说，只是在Tony的指令下点点头，立刻逆着所有人的方向从大门走出。

　　

　　“你怎么还在这里？”Tony仿佛刚刚看到Peter，他不再理会一脸紧张的部下，拉着Peter的手腕径直出门，“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Mr.Stark，我已经长大了。你看，我觉得我应该，我能帮助你更多。”

　　

　　“等你毕业后再和我夸耀这些事情。”

　　

　　“Mr.Stark！”Peter的争辩没能持续下去，Tony只回头甩给他一个危险的眼神，就制止了他继续抗争的动作。直到这时Peter察觉他们的其他手下还愣在原地，呆滞地看着自己没有规矩地朝着Tony Stark大声吵嚷的样子。Peter立刻收声，放下抗争的手臂，乖乖地跟着Tony钻回车内，“我，我很抱歉，Tony，我没想到……”

　　

　　“你当然会没想到，我以为你还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没有擅自跟去莫斯科？”

　　

　　坐在驾驶席的Hapyy听着两人刚上车便开始争吵，或者说是Tony在进行单方面训斥，立刻不加犹豫地发动汽车，一脚踩下油门。突然行驶起来的车让Peter正要开口的话猝不及防的被打断，还差点咬到舌头，他瞥向车辆驾驶的方向，皱着的眉头仍旧显露着对Tony的一丝不满，“Hey，听着！”

　　

　　Happy听到那声露骨的抗议，握着方向盘的手差点抖着将驾驶中的车拐向另一端的车流，幸好他没那么做——Happy从后视镜中瞥见Tony暴躁的神情，只能将心思全部投入驾驶中，不再好奇两个人谈话的内容。

　　

　　“Tony，我真的没那么想。我知道我不应该擅自行动，可是我今天已经下课了，黑豹家族那边的交易也可以暂时放手，事实上我们快达成一致，只等着你去签收就好。我以为你回来会先夸奖我，我很努力，也很用功，我觉得我能帮上你更多，我知道你遇上麻烦了，虽然我懂得不是那么多……好吧，我真的不太懂那些事，但我想我从现在开始学也不晚，对吗？Tony，你应该更……我在说什么，shit，我真不该跟你说这些话，可是我，我认为你该更信任我一些。”

　　

　　Tony始终紧皱的眉头并没有因为Peter的话打开。Peter不安地坐在原地，倔强的与Tony对视。

　　

　　“那些事对你的未来没有任何好处。”

　　

　　“但我已经决定追随你。”

　　

　　沉默盘旋在狭窄的车内，烟火在持续的黑暗中再次闪烁，那枚红光吸引走Peter的全部视线。他追随着那颗闪亮的微光，像是追随着Tony的步调，随着Tony手的动作移动视线。白色的雾气回绕在车厢内，几乎要填满至每一道缝隙。车流在进入更深的夜晚后反而变得不再畅通，他们堵在不算宽阔的马路中央，来自后方的车灯闪烁着将那枚发出红光的香烟遮盖住。那根烟的寿命没能持续太久，至少没能追随过车辆拥堵的交集。

　　

　　Peter看似反而变得局促，他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呼吸的频率，像是不敢打扰到Tony。

　　

　　随着烟的最后一丝寿命被掐断，Tony终于开口：“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Peter像是等待这个问题很久，在Tony放下话的一瞬间立刻接口，他满怀欣喜地垂下头，再抬头，眼睛里闪着雀跃的神色，“我当然知道，我想追随你。正如我说的那样。我永远不会改变初衷，我永远不会背弃现在说的话。”

　　

　　“希望如此。”在那道期盼的目光下，Tony反而躲闪开。他注视着从烟灰缸中缓缓升起的青烟，连他自己也琢磨不透内心的想法。他只能点头，认同Peter目前说的话，“我差点忘了，这次回来后我本来是打算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耽误了一些，但现在也不算迟。” 

　　

　　“朋友？是合作伙伴的意思？”

　　

　　“Aha.”在长久压抑的气氛下，Tony被他率真的说法逗笑，“你太过分纠结在工作上了，放松点Peter，难道我不能拥有更私人一点的朋友吗？”

　　

　　久违的沉默突然重新压迫下来，Tony打断Peter想要回答的话语，摆手叫他停下，闭上眼告诉Peter，他打算休息一会。恼火的堵车让他觉得疲惫，而事实上，Peter当然清楚Tony从清晨飞机降落到现在的时间都在奔波。他收住所有的疑问，安静地守在Tony身旁。

　　

　　追随者？

　　

　　Tony眼前的世界逐渐陷入黑暗，他的世界反而变得清明。他的倦意被一扫而空，在困难面前反而更加精神，跃跃欲试地准备大干一场。只是他不能着急，他的地位让他不能再甩下一切，像以前那样放手去做。他思考到的东西越多，行为就该变得越谨慎。

　　

　　只是……

　　

　　追随者？

　　

　　Tony在心底发出一声对自己的嗤笑。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