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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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汇集』

　　车辆停靠在Srtark家族宅邸的正门口时，天空淅淅沥沥地落下雨点。Peter抬头，望向浑浊不堪的上空，乌云低垂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压迫降临在他的身上。Peter收回视线，在Tony的招呼下跑上台阶，推开那扇沉重的门，跟紧着Tony的脚步。

　　“Mr.Stark……”

　　“我希望你叫住我是有什么重要的理由。”Tony没有回头，继续保持着迈步的频率，随后意识到口吻不太友善，稍稍缓和后才发出礼貌性的询问，“怎么？”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我是说……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吗？这里最近乱成一团，我不是在说大话，我想我能帮上一点忙，一点也行，Mr.Stark，我当然不是在质疑你，我相信你能搞定一切，但我还是……我还是……”Peter苦恼地抓了抓被雨水打湿的发稍，局促地说出后面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帮你减轻一些负担。”

　　Tony的脚步稍缓，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清脆击打声也停止在空荡的走廊中，他仍旧没有回头。Peter清晰地听见Tony发出吸气的声音，他分辨不出是他的话惹恼了Tony，还是Tony在寻找拒绝他的借口。

　　站在Tony身后的大男孩紧紧地抿住嘴唇，那些之前落在他唇瓣上的冰凉雨滴被他含进口中，却丝毫不能缓解他干渴的口腔。他看起来急切地想对Tony争辩什么，而那一切都在Tony突然转头间刹住。

　　“你想帮上我的忙？”

　　“当然！”

　　在迫不及待的肯定回答声音中，Tony只露出个让Peter难以理解的笑容，就重新转回身，不再理会他自顾自的坚持。

　　Tony丝毫不觉得Peter是在质疑他的能力，事实上，在过去有那么做的人早已停止呼吸。没人敢小看他，没人敢轻视他，但同样的，也没人会想要帮他承担起一些责任。他曾经最亲密的那些战友——Banner不会，Natasha不会，Steve不会，就连Strange他也未曾全心全意地信任过。也许，他真的应该在Peter身上踏出全新的一步。

　　在这种小孩子身上？荒唐的念头刚刚浮现，Tony便立刻将这令人发笑的想法压制下去。开什么玩笑——那个孩子当他是谁。

　　只不过他确实在Peter身边能得到充分的放松，像是十一年前，他在看到那个年幼的孩子时一样，令人心安。他想到十年前那个同样的雨天，他看见那个幼小的男孩。那天的天气和今天相仿，漆黑的云朵压迫在整片天空中，伴随着盘旋在每个人身边发出的阴郁风声，雨随即落下，黑暗的预兆持续的时间太长，那场稍迟的雨水滴在Tony脸上反而让他松了口气。

　　那阵子Tony刚刚经历过Stark家族的变故，饶是他也不得不从打击中振作起来，几乎荒废的家族在他手中重新壮大，而他却只觉得不安。他手上沾染的血腥气像是再也无法清洗干净地渗透进每一个入睡后的夜晚。Howard去世之后，Tony几乎变成另一个人，家族的重压将年轻的他压迫到几乎喘不上气。Tony确实不喜欢黑帮家族的一切事业，他在年轻时放浪不羁，作为一个花花公子游荡在光明的世界里，挥霍金钱，虚度人生。他是在父亲被人暗杀后，才开始真正地愿意去理解Howard Stark，也几乎是从那时候开始——Tony开始懂得自己出生在这样的家族，无论逃到何处，无论如何伪装，也永远逃脱不了既定的命运。于是他接手家族，为了整个组织的人开始转变立场。他成功转型成为全美国地下世界知名的教父，所有人都对他惊人的转变感到不可思议，他们赞叹，他们敬佩，他们感到恐慌，却从没有人关心过他是不是真的喜欢那样。

　　记忆重新回到十年前的雨夜，那个偶然碰见的幼小孩童对Tony伸出手，他仿佛看见那孩子无辜的，纯净的灵魂，令人目眩地引诱着Tony回握住向他伸展的稚嫩小手。也许是那孩子突然露出的笑容让Tony做出收养的打算，他留下那个孩子作为自己的养子。现在想想也确实是个古怪的念头，当时还被Banner嘲笑成鬼迷心窍。

　　只有Tony自己清楚，他确实是心甘情愿的——只因为那个笑容，他感到宁静。是他从接手家族以来从未有过的安定感觉，而现在，那种镇静的奇异念头又从这个名叫Peter Parker的身上升起。

　　Tony没办法抗拒那种感觉，他能在Peter身边安然入睡，只有在Peter身边才能驱散走流淌在他梦境中的那些狰狞血海。

　　现在，Peter对他说他想帮忙承担些什么。

　　没那个必要。因为他已经做到了。

　　他们在书房门前驻足，Tony推开门示意Peter先进去，简单地嘱咐Peter在房间等他，他很快就回来。

　　这样的做法让Peter诧异了几秒，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抻长脖子望向走廊，他很好奇被Tony如此看重的人到底是谁。随后Peter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并不是很礼貌，连忙坐回原处。他不想在Tony看重的客人面前失礼，当然，他更不想被Tony的朋友轻视。

　　这样的心情在Tony他们回到书房后表现的更加明显，Peter前所未有的紧张，他局促地搅动着手指，在Banner率先发出招呼声后才有些急忙开口，“Hi，hi，我是说，我是Peter Parker，你好，Sir。”

　　Banner友善地回握住Peter伸过来的手，眼前的男孩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同，但他没有表现出什么，“Bruce，我经常听说你，从Tony那家伙嘴里，他对你欣赏极了，或者说赞赏有加。”

　　“Bruce.”Tony及时地打断Banner过于多余的寒暄，可惜还是有些晚，Peter的大部分注意力瞬间转移在那几句简单的问候上，他迫切地追问着，目光随着Tony的走动不断切换着方向。

　　“真的吗？Tony……我是说，Mr.Stark他夸奖过我？他说了些什么，他从来没有当着我的面说过那些话，这是真的，Sir，Oh God，我真希望这不是客套话，或许我猜是因为……不不，我想知道Mr.Stark提过我什么。”

　　Tony从书架上随意地翻找着，在看到Banner打算再次开口的时候，更加厉声地制止住他的行为，“Bruce!”

　　Banner似乎早已习惯Tony这个样子，他和Peter见到的其他人都不同，对于Tony的制止完全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反而更加从容的凑到Peter耳边，用恰巧能让房间内三个人都听见的声音说，“等他出去我再告诉你。”

　　这样一来紧张的人反而换成Tony。

　　Peter偷瞄着Tony的动作，看着他从第二排书架上抽出一沓厚厚的文档，没多做其他的表示和反应，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Tony在感受到那抹紧张的视线后对上Peter的眼睛，他将文件扔在桌面上才悠闲地开口，“我不希望他变得太骄傲，Bruce，不管怎样，他都太年轻。”

　　“Hey，所以我才说你对年轻人太苛刻了些，在我眼里Peter已经比大部分同龄人优秀的多。”

　　“他当然是，但对于需要承担的责任还不足够，所以我认为我还不够严厉。”

　　文档落在桌面上掀起一层薄灰，看起来Tony他们不在家的这些日子里没有人造访过这间隐藏着无数机密的书房。他转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窗外的乌云盘旋的更低，阴郁的雨水拍打在窗户上。Tony在雨声中回身，看着逐渐模糊的玻璃，从背影看上去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

　　压抑的气氛让房间内的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终于，Tony率先打破了沉默，“Peter，也许Bruce能帮到你。”

　　“帮到我？你是指……”

　　“你在我离开前向我汇报过，你的记忆有空缺，对吗？”

　　“是的，我认真地去搜查过，但是很抱歉……Mr.Stark，我确实不知道我失踪的那几个月我到底去了哪，我搜查了所有学校的资料，但是……”

　　“都简单的显示你因病住院，是的，没错，但是你一点都不记得，对吗？”

　　“是的，Mr.Stark，我想你说的完全正确。”

　　Banner在Tony停止说话时才开口，他一直对Tony表现出极大的尊重，但也在展现出自己专业的领域时显得十分积极，“Hey，kid，听着，我在其他地方见过你这样的病例，抱歉，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种现象。”

　　“不，没关系，Sir，也许我比任何人都更迫切知道真相，所以请你不用在意，相反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

　　“看看。”Banner立刻发出笑声，“Tony，你把这么年轻的孩子都训练成说话这么圆滑。”

　　“不不，Sir，我发誓我是在发自内心的感谢。”

　　似乎是Banner的夸赞让Tony感到喜悦，他难得在Peter面前不保留地夸奖了他，“当然，他可是我和黑豹家族之间的代理人，不然我怎么能放心将他交到那群家伙面前？”

　　Tony注意到Peter脸上的喜悦，他隐隐挑起唇角，将更多的空间留给Banner。

　　“你可以像Tony一样叫我Bruce。”Banner打断Peter想要说话的趋势，将话语权主动夺回，“该怎么说，我见过一个人在生病醒来后的记忆和他之前的经历完全不符，像是记忆都是虚假的一样。我想说，kid，也许你的记忆被人篡改过。”

　　“可是……”

　　“听我说，你想怀疑，当然了，你当然想怀疑我的说法，毕竟那些过去的事那么真实，还有生活过的证据作证，对吗？”

　　Peter没再急着否认，他在Banner的引导下慢慢点头，算是承认了他的说法。

　　“所以如果那些证据也是假的呢？如果是有人为了伪造出一个Peter Parker的人故意留下那些证据呢？”

　　Banner不加保留的话语像是在指证“Peter Parker”是虚假的，伪造的生命一般，这让Peter顿时抿住嘴唇，那些刚刚流露出的喜悦顿时消散，凝重的气氛仿佛被窗外的雨水所渲染，静静地流窜在房间中的每一个人心中。

　　Tony同样在听过的Banner的描述后陷入沉思。他在一方面对Banner的说辞感到确信，但隐隐的——Tony觉得哪里不对，绝对有什么不自然的讯息暗藏在这盘棋局的每一步中，只是他还没办法拆穿对方的棋路。

　　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随后他抬头看向门口，门外礼貌的敲门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TBC